这天,衍庆居里炭火烤着,炭堆里偶尔传出一股烤红薯香或是几声栗子壳炸开的响声。
小桌子上温着热牛乳。
祁黛遇窩在榻上,身上盖着那白貂做的毯子。
小日子别提多美了。
只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半空中,手上却动作不停。
她最近沉迷一边追剧一边织毯子。
是的,她要织出一条毯子来!用灰色的羊毛线织出一条大毯子,这是个巨大的工程,整个冬天都有事做了。
就在这时,石榴走了进来,“主子,秦昭仪派了人来,说今日大雪,正是围炉煮酒的好时辰,邀您去启祥宫吃酒烤肉。”
祁黛遇眼睛一亮,“今日已到大雪了?”祁褚褚好像是今天娶妻来着。
家有喜事,值得庆祝,祁黛遇暂停光屏中的电视剧,起身,“既然秦昭仪相邀,也不好推辞。石榴,帮我换衣!”
换了件鹅黄色交领掐腰厚襦裙,外罩一件披风,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——汤婆子的裹子是那灰色兔子皮子做的,十分柔软。
祁黛遇带着石榴往启祥宫走去。
出了门才发现竟下着雪。不大,落地即化。
红墙黄瓦,黄瓦上还有些堆积没化的白雪,这大约是皇宫最美的样子。
秦昭仪处也是一片暖意,她别出心裁,将小炉子搬到门口,上面架着烤架,温着酒。
“咱们俩就在这门口边品酒边赏雪,如何?也算是雅事一桩。”
祁黛遇就笑:“若你再到梅花枝头收集一翁雪泡茶,就更雅了。”
秦昭仪突然捧腹大笑,祁黛遇不明所以。
笑到眼泪都快出来,秦昭仪终于停下,“你可知,还真有人用雪化的水泡茶?”
真的假的?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红楼?
秦昭仪满脸笑意,“也是,那时你都还没入东宫呢。”
秦昭仪请她坐下,将温好的酒倒入杯中。石榴、蒲英则在一旁帮着她们烤肉。
祁黛遇品了一口酒,有些辣,但不知道是不是温过的缘故,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。她就着烤肉吃也能接受,便小口小口饮酌,没一会儿,刚刚路上沾染的寒气消散,整个身子都热乎了。
秦昭仪边喝边讲述往事。
“说来也是一桩趣事,宁妃娘娘你也知道,她那人最爱风雅的,她饱读诗书自有气质,我等是不如的。说是心里羡慕吧,倒也还好,毕竟要我去读那些诗词歌赋,我听着就头疼,不是那块料,自然也不想上进。可偏偏有人入了魔怔。”
“东宫里有一吴淑女,原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,太后娘娘荣恩,她得以开脸,封了淑女。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皇后嫁进东宫后对她也算优待。这吴淑女出身卑微,胸无点墨,大概越是缺什么越想要什么,她常常捧着一本诗词临窗而颂,偏偏连自己读错了字都不知道。就是这样附庸风雅的人,遇到了真风雅的人。”
一盘肉烤好,两人夹一筷子吃了,又碰了一杯酒。
”自宁妃被封太子侧妃也入了东宫,那吴淑女便处处学她,不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言谈举止。直到有一冬日,下了一场大雪,宁妃让宫女去采几支雪后红梅,吴淑女学她也去了。然后就听到那宫女说‘雪后红梅坚韧,连这翁雪都染上了红梅清香,若是取回烹茶,想必茶水当中也有无限芬芳。’祁婕妤,你说说,这多好笑?”
“就京城的气候凡是大雪必有大风,那风里不知裹了多少沙土,,粘了大风的雪,只怕也是一股子土味儿,哪还有什么梅香?偏偏吴淑女信了。”
又是一盘肉烤好,两人再次碰杯。
祁黛遇觉得自己有些醉了,脸上热热的,还有些困意。
“她不但信了,还将雪水煮好的茶,送到了陛下跟前,问陛下喝后的感觉。”秦昭仪又捧腹大笑。
祁黛遇好奇:“陛下怎么说?”
“哈哈哈哈,陛下说,‘这茶里怎么有沙呢?’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噗!”祁黛遇想想那场景,还真够搞笑的,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,怕是平生第一次喝到有沙子的茶。
她道:“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,也不曾听闻那吴淑女。”原身进东宫的时候,东宫根本没有吴淑女这号人。
秦昭仪:“都是些陈年旧事,那吴淑女后来大病了一场,人去了。”命运无常,若那吴淑女再坚持个一年半载,许是也能成为皇妃,至少皇家玉册上能留下个名字。哪些现在,除了她们这些亲身经历过的人,还有谁记得东宫曾有个吴淑女呢?
不想这些,秦昭仪和祁黛遇对视一眼,又笑了起来。
清脆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风传到宫外,两人正乐着,突然瞥见一抹明黄,“笑得这么开心,在讲什么?”
皇帝?
秦昭仪立刻起身行礼,“嫔妾参见陛下。”
祁黛遇慢了一步,她站起来,酒气有些上涌,头脑愈发昏胀,“……嫔妾,参见陛下。”
蒋渊会来启祥宫是心血来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