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恒记报备重新定价,如果有人私自涨价,需赔偿陈记与恒记各二千两银,如无现银,可以地产或家田抵扣。该契约,会送至官衙留档备份,效力很大,大家慎重。”
二千两!
众人哗然。
捞纸捞得胳膊都要搓出一层灰,这钱得攒几辈子吧!
显金笑了笑,“我不希望收到任何一个二千两,所以那些个打着歪主意、指望‘诚衡’帮你们赚大钱的商户趁早别签这份契书。”
不签?
不签的人是傻子!
应天府多少个读书人?
就是秀才都有好几万!
这是科举用纸啊!
试卷用纸啊!
哪个读书人不来买!?
这玩意儿,根本不愁卖!
就算不赚钱,放在店里也是揽客的吉祥物——特别是陈记和恒记退出这个市场之后,相当于把这部分客流送到了别家去啊!
没人不签!
在场的全都签了!
二十家作坊排着队,站在明厅长廊里,现场挥毫摁手印。
有两三家派遣管事来的作坊,立刻差人回去请当家掌柜来签字。
有的老板想法很朴素:我签了,我不一定要卖呀!但当我落魄了,只能用人力换财力的时候,我总有个保底的玩意儿在,我不至于饿死啊!
这份契书分发下去,在场二十一位中小作坊的老板、管事均目光灼灼地看向显金,等待着第二件事。
“其二嘛——”显金将小边桌下的第二个牛皮纸袋拿了出来,从中掏出了厚厚一沓纸,纸上满满当当全是字。
“其二,这里有五份契书,规定了大家宣纸的用料优劣、每种品类宣纸的售价区间、买卖时的诚信承诺以及同行间产出新品类的保护协定——”
显金将最后一份契书拿起,“最后一份是,宣城府宣纸商会入会书。”
在场的中年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,也别管招不招惹这小丫头片子了,支着个耳朵,探出头急声问道,“我家一张纸卖多少银子,还得跟你报备!你长了多厚个脸皮啊!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昨天刚从我太奶坟里钻出来,让我莫名其妙装孙子呢!”
显金平和地将契书反扣下,看了眼说话的人,扫视全场后道,“还有谁有什么问题?可以一并提出来,我一一解答。”
既然女瘟神都这么说了,那么大家就不客气了呢——
“我用沙田的稻草还是用旌德的稻草,干你屁事!”
“我们家技艺是祖传的,传男不传女,传媳不传婿,你是不是打着签契书的旗号想偷我们家祖传技艺!”
“呸!我做生意做了几十年!还真是麻将摸了二筒,开了天眼!第一回 遇到你这么不要脸的人!啐!”
“不签!”
“这玩意儿,绝不签!”
“谁签谁驴蛋!谁签谁瓜怂!”
二十一家商户,骂出了徽州天南地北的精粹。
恒五娘挺直脊背,手紧紧攥住丝帕绢子,看一群中年男性口若悬河地骂人,也不知是当真只是被这五分契约惹怒,还是企图将被一个小姑娘压在头上、出不了气儿的怨怼借机喷发出来……
“啪!”
一个巴掌落在边桌上。
“你们能不能先看看契书再放屁!”
恒五娘眉梢挑动,声线平稳,听上去似与显金无限趋同,“且攻难守易;则力悬百倍;不可不深思;不可不熟虑——诸位都是可做我父亲的年纪,怎不知凡事休要先下定论的道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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恒五娘一句话,把在场的中年男子镇住了。
有不服气的,鼓着两个大腮帮子憋了半天,到底没忍住开始喷粪。
但,没对着恒五姑奶奶喷,而是选择对恒五姑奶奶她爹施肥,“……恒帘,你就是这么教养丫头的?目无尊长,言辞犀利,一张嘴恨不得把我们给吃了!到时候嫁不出去别怪我没提醒你!”
恒五娘坦然地遥遥颔首,“借您吉言,不胜感激。”
显金低头忍笑:她受过严格的训练,一般不会笑,除非忍不住。
大腮帮子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,跟个悲伤蛙似的,梗着脖子就要继续骂人。
“够了。”
显金沉声打断,“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事情没办成,反倒骂得跟乌鸡眼似的,传出来也不好听!”
显金示意众人将自己左手边的第二个牛皮袋子打开,“请大家打开来看看吧。”
悲伤蛙冷笑一声,站起身来低声怒斥,“一朝龙在天,凡土脚下泥,不过是拿到个秋闱卷纸的活计就想在宣城充老大了!?我呸!什么玩意儿!”
悲伤蛙像想起什么来,斜嘴嗤笑一声,“更何况,你那秋闱卷纸的生意是怎么来的,呵呵,这事儿还有待商榷呢!——有熊知府做靠山,也难怪你个小丫头片子张狂!”
悲伤蛙朝地上吐了口粘痰,拂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