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见,“谢雁尽十多年来受尽恩宠,朝中多少人眼红?皇上对此自然心知肚明,却不稍撄其锋,不就是为了立个活靶子么?”
简之维又道:“古来以左为尊,本朝自从梁尚书令任相后,就有尚书令为左相,门下侍中由宦臣任职、兼掌察事台不论,右相只从中书令、尚书左右仆射出的不言之规。除非尚书令缺任,那中书、左右仆射才有可能任左相。”简老翰林当年便是因此得拜左相。他喝一口酒润润喉,继续道:“徐相异军突起,比谢雁尽少用了近十年坐到与他比肩的位置,自然是皇上为制衡谢雁尽才破格拔擢的。所以徐相在宴上说的那些不就正惬圣意?不然后来皇上如何这么轻易降旨取消这门婚事?”
意思是,皇帝怕控制不住原本好用的活靶子,所以现在需要有一颗钉子将靶子再次钉牢?
“照这样说,皇上又为何生气?”
“徐相……咳咳……近来颇有些眼高于顶、目中无人的态势。”这是谤言,但也是简之维从父兄那里听到的实言,这样转述让他有些尴尬,“他选在宫宴上谏,就是削皇上的颜面,皇上自然龙颜大怒。他比谢雁尽站上高位用的时间更短,就自觉比谢雁尽更得圣宠,盲目自大起来。”
“有道理。然而当尚书令缺任时,中书令为文官之首;门下侍中,现在即是刘安,又是宫城内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的那个;尚书左右仆射只有在此种情况下才拥有与中书令堪堪持平的权力。难道拔擢徐湛不是为了制衡中书、门下,甚至打压左右仆射么?”
恰巧兄长也问了类似的问题,父亲当时驳了他,大致意思是:“若是皇上身体康健,你说的这些确实更有可能是主因,当然,皇上肯定有此考量。但近些年皇上的龙体……”有些话不能说,便略去了,尽在不言中,“皇上十分倚重太子,必已考虑到太子继位后某些位置上的人的去留问题。现在他还在位,尚能把控得住谢雁尽,但如果太子继位,文官再如何仗势,那也是仗天子之势,皇帝要治文臣,总有办法。”秦疏桐不由想起曾与晏邈说到他们都是天子门生一言,恰契合简老所言,听简之维又道,“可武将不同,特别是谢雁尽,他多年来在军中颇有威望,手上又有可以调用的兵权,现在若不制约,以后恐生变故。”
谢雁尽是如何说的?只说皇帝用徐湛制约中书、门下,他没有考虑到皇帝也在趁势剪除他的权力么?不,他考虑到了,不然他不会说自己还会继续被贬谪。
如此看来,白汲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夺谢雁尽兵权,皇帝不管知不知情都是乐见其成的。
谢雁尽在皇帝掌中享尽荣宠,却清醒得近乎冷酷,可以十数年让手足幽居家乡不出,控制着族内众子弟不让一人入仕,他究竟经历过什么?以至于早早预料到自己必从高天跌落。
“我不及父亲和兄长远见,也不如他们周详,如果让我来说……”
秦疏桐好奇他是怎么看的,便问:“你怎么看此事?”
“谢雁尽与裴霓霞的婚事也好,谢雁尽被贬也好,说不定皇上并没有那么多用意,只是有一些不得不如此处置的私因。”简之维半阖着眼,也不知是在细思还是喝醉了,“一直宠信谢雁尽,从没有一点惩罚,也许就是单纯喜爱,又看重他的能力。毕竟皇上也是人,是人就有喜恶,面对一个自己爱重的对象,皇上就不会一时将谋算丢到脑后么?”
秦疏桐沉默良久,大概没有人会把简之维这种幼稚的推论放在心上,但不知为何,他总会时不时被简之维的此类话语触动心弦。
“啊……我是说……如果我换个角度来看的话……”
他还想掩饰之前相反言论的出处,秦疏桐一笑,不拆穿他。
“毕竟金吾卫也算要职嘛,最近就碰上要紧事。”
秦疏桐一顿:“什么要紧事?朝中怎么没提?”
“哦,此事疏桐你不知也正常,但最近几日朝中应该就会宣布。我因在礼部,所以先你一步得了消息,豫王殿下要进京了。”
“豫王?今上第二子白涤?”
秦疏桐昨夜想了许久,今日还是忍不住低声问简之维:“豫王来京是皇上的意思?”
两人同往京郊,下了马车便并肩而行,朝春宴场地缓缓而行。
“那倒不是,听说是太子殿下的意思。”
秦疏桐只在叁年前远远见过这位豫王几次,知道他与白淙是同母兄弟,但其长相与白淙并不十分相像,白淙长得像皇帝白鸣祎,而听说白涤长得更像生母苏惠妃苏若兰。
人们常说相由心生,白鸣祎作为先帝第十子,文武皆属中平之资,要不是先帝猜疑心重又刚愎自用,亲手折了数名皇子,这皇位也不会轮到白鸣祎头上,故而有人私下称他是“捡漏的皇帝”。这种话大家台面上自然不敢说,尽用一些溢美之词遮掩,譬如说白鸣祎是仁君之类。“仁”之一字,可不是任何时候都是赞美之意,但他那张温和俊美的面容倒是和“仁”之一字相得益彰。
而惠妃苏氏听说年轻时生得明艳动人,与柔弱娇艳妍贵妃平分秋色。两人可比环燕,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