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风寒未退吧……江悬悄悄移开目光,想要翻身,谢烬却好像在睡梦中察觉他动作一样,扣着他的腰往身前一揽,将他按进怀里。
“阿雪……”
谢烬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,吐息温热,轻拂在江悬耳畔。
他没有醒,说完便又接着睡了,江悬却不敢再动,眨了眨眼睛,悄悄用余光瞥向谢烬。
谢烬睡得很沉,神情安宁,看样子刚才那句只是梦话。江悬松了口气,挣不开他,干脆也闭上眼睛。
江悬甚少睡回笼觉,今日在谢烬身旁,竟又这么睡着了。
一直到日上三竿,这一次谢烬先他醒来,等江悬终于睡饱了睁开眼睛,一转头,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。江悬呼吸一滞,睫毛不自觉轻颤:“岐,岐川。”
“你醒了,阿雪。”谢烬摸摸江悬额头,“好像不热了。”
突然的触碰令江悬身子一僵,他还未完全清醒过来,就这么看着谢烬,忘了说话。
“怎么了,不舒服么?”谢烬又摸了摸江悬眼角,“眼睛红红的,痛不痛?”
江悬摇摇头,终于想起自己昨晚噩梦惊醒,好像抱着谢烬哭了很久。他不免脸热,小声道:“我没事。”
谢烬知道江悬脸皮薄,于是没提昨晚的事,只问:“现在起床么,还是再睡一会儿?”
“起床罢。”
今日二人都睡了懒觉,玉婵进来伺候,目光流转在谢烬与江悬之间,不由得会心一笑:“将军昨夜照顾公子,一整夜都没回去么?”
江悬知道玉婵安的什么心,正打算搪塞过去,只听谢烬一口应下:“阿雪身热,我不放心他。”
“唔——”玉婵故意拖着长音,“公子好些了吗?”
江悬嗯了声:“没事了。”
“张太医待会儿过来。”玉婵话说一半,忽然发现江悬眼睛红肿,“公子怎么了,眼睛为何这样红?”
江悬脱口而出:“没有。”
玉婵又看谢烬,只见谢烬悄悄对她摇头,她心下了然,话音一转道:“许是我看错了。我为公子更衣。”
江悬病中乏累,今日没有挽发髻,只用一根发带将头发松松系住,衣裳也没穿新的,换了身旧的素白长衫。
萧承邺喜欢看他穿素色不无道理,他病中眼尾泛红的样子,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垂怜。
江悬让谢烬回去沐浴更衣,谢烬不肯,说他身旁不能没人照顾。过了一会儿张临渊过来,谢烬才不情不愿地回去,临走前说自己换身衣裳就来。
谢烬走后,玉婵也被江悬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出去,房里只剩下张临渊。张临渊耳聪目明,为江悬诊完脉,问:“公子是不是有话跟在下说?”
江悬点头,思索片刻,问:“我听闻民间有一种法子,能让缠绵病榻之人短时行动如常,有如枯木逢春。不知张太医听没听说过?”
张临渊脸色一变:“公子想做什么?”
“你只需回答我,是不是真的。”
沉默许久,张临渊缓缓开口:“有。不过于医者而言,此乃禁术,不到万不得已,绝不可用。”
“为何?”
“说是枯木逢春,不如说回光返照,一旦用过,原本也许还有生机的人便再无转圜之法,精气全然耗尽,只余一具空壳,不日便会气血两亏,耗损而亡。”
“也就是说,最后一定是死路一条么?”
张临渊眉头紧锁,目光深而复杂:“是。此举有违天理,没有任何一个大夫会愿意为病人施用。”
江悬垂下眼帘,若有所思:“知道了。”
“公子莫非……”张临渊眸色一沉,“不可!”
“不,我只是问问。”江悬敷衍地笑了笑,又问,“张太医如此了解,想来知道如何施行。”
江悬这么说,张临渊愈发警惕:“公子近日恢复得很好,不论想做什么,都无需用这种办法。”
“可是……太慢了。”
“什么?”
江悬抬眼看着张临渊,眉心微蹙:“太慢了,我等不及。我如今搭弓挽箭都成问题,什么时候才能领兵上阵?”
“领兵上阵?”张临渊愣住,他从未想过江悬竟然还打算带兵打仗,“公子,你,你这……”
“你也觉得儿戏,是么?凭我现在,确实没有可能。”
“在下不明白,谢将军还在,再不济还有裴副将、傅骁将军、谭翀他们,无论如何都不需公子带兵,公子为何要这样?”
江悬摇摇头:“他们是他们。有些事,只能我亲自做。总之我知道了,多谢张太医,还望今日这番话不要告诉岐川。”
张临渊欲言又止,最后叹了口气:“是。公子保重身体,三思。”
张临渊退下,江悬一个人坐在窗前,陷入沉思。
所谓枯木逢春之法是他年少时听人说过的,有人独在异乡病入膏肓,便是用这种法子吊着一口气回到家乡,见亲人最后一面。代价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