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瞥了眼仍插在嫌犯大腿上的匕首, 吩咐侍卫将他看护好, 转身看向掌柜。
“刘掌柜,劳烦找间安静屋子,我们聊聊吧。”
他语气平淡, 掌柜却吓得两股战战, 额头的汗流到下巴也顾不上擦, 连连点头:“是、是,小的一定照办。”
刘掌柜迅速清出酒楼后院一间空荡的柴房,又跟随侍卫向酒楼里的客人一一解释情况,而后心惊肉跳地走进柴房。
程荀站在门口, 犹豫一瞬, 也走了进去。
屋内,嫌犯仍在昏迷之中。他被牢牢困在柱子上,护卫将他全身上下都搜刮检查了一番, 连嘴里也没放过。王伯元坐在一旁的柴垛上,龇牙咧嘴地给划伤的手臂上药。
晏决明负手站在一旁,见她来了, 目光在她泛红的眼睛上微微梭巡。程荀一愣, 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。
他终于移开视线, 看向畏首畏尾站在一旁的刘掌柜。
晏决明开门见山:“刘掌柜,这位是?”
刘掌柜双腿不住地打摆子, 面色惨白:“他叫周万,紘城本地人,来店里大半年了,就做些跑腿上菜的活儿,此前绝无异端,不然小的也不会让他来伺候各位老爷啊!将军明鉴啊——”
晏决明打断他的哭求,继续问道:“今日呼其图设宴的菜,也是他上的吗?”
还不待掌柜回忆,一个护卫提溜着一个浑身颤抖的伙夫走了进来。那伙夫身形矮胖,面色灰败,一双豆大的眼睛惊慌乱转。
刘掌柜不可置信地尖叫一声:“老张!”
“将军,此人有异。”
晏决明微微蹙眉,冷声道:“都绑起来。”
眼见护卫向他走来,刘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涕泗横流地哭泣求饶。见晏决明神色冷淡,他直直朝程荀爬去,伸手就要抓程荀的裙角。
程荀吓得起身躲避,护卫迅速将他制住,晏决明眸色一沉,将程荀拉到身后,抬脚就往他心口踹去。
就在此时,后方突然生变,那伙夫趁众人不备,猛然暴起,一个过肩将护卫摔倒在地,而后抽出匕首扑到周万身上!
晏决明心道不好,连忙飞身上前抢夺匕首,可动作晚了一步,那匕首深深插入周万心口。电光火石之间,那伙夫身形一顿,瞬间软倒在地,面色发紫、口吐黑血,再没了气息。
不过瞬息功夫,两个嫌犯都没了命。
屋中众人被打得措手不及,晏决明神色冷峻,双瞳黑沉,身上威压更甚。
屋中几名护卫当即跪地认罪,刘掌柜眼皮一翻,立时昏了过去。
程荀怔在原地,晏决明伸手探了探二人的鼻息,又低头细细查看那伙夫的状况。
而门外忽而传来一阵喧哗,陈毅禾提着长袍气喘吁吁跑到门口,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一愣。
晏决明缓缓抬起头,语气莫测:“陈大人来得快。莫非是在路上遇到了我派去的人?”
陈毅禾不解其意:“将军派人来找下官了?我是在县衙听见外头有人吵嚷新丰酒楼死人了,担心出事了,这才赶来的。”
他扫了一眼屋中景象,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:“如今看来,确实是死人了。”
程荀心下一沉。
新丰酒楼与和谈使臣所住的官署在城东一带,可县衙却在城中偏西,“死人了”的消息,如何先一步传到陈毅禾耳中的?
况且在事发第一时间,晏决明就已派人将酒楼牢牢围住,所有客人都滞留楼中,绝无一人漏网,谁又来得及通风报信呢?
程荀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陈毅禾,而他好似浑然不觉,只蹲下查看两个死去嫌犯的情况。
沉吟片刻,晏决明不动声色道:“陈大人,您看该如何处置?”
陈毅禾捏着胡须沉吟片刻,委婉道:“酒楼里出的事,多半是朝着官署里的大人们去的。事关两国和谈,下官实在不敢托大。”
程荀若有所思。
一个军事重镇中权力不大的文官,遇到这样的棘手之事,多有推脱,倒也不奇怪。
只是,他当真不想插手么?
陈毅禾话音刚落,晏决明未加思索,当即说道:“陈大人过谦了,平决狱讼本就是县官之职,算不得托大。”
“况且。”他话音一顿,“此事实在不宜交给我与范将军。”
“今日呼其图在此设宴请客,那桌饭菜有毒。”
这话如同巨石掀浪,屋中顿时就炸开了锅。程荀与王伯元心中多少已有猜测,反应还算镇静;陈毅禾却两腿一软,差点跌坐在地。
“那、那,呼其图可还好?”他仓皇问道。
晏决明神色镇定,简明扼要解释道:“范将军醉酒掀翻了呼其图的桌子,饭菜并未入口,无人中毒。”
“这两人是酒楼的伙计,至少半年前就来了。”
他简单说了方才发生的种种,陈毅禾虽心神俱震,却也明白过来他二人都不宜插手的原因。
他沉默许久,一咬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