产婆说的明白,“府上太太十年未曾生育,说来与第一次生育也差不了什么。虽略有艰难,却也算顺遂。”帮着魏太太收拾好,给孩子清洗干净,收了魏东家包的大红包,产婆一掂红包就笑了,热络又周到的说,“洗三儿时我再过来,帮着太太瞧瞧。太太生产顺遂,应是好恢复的。”
魏东家刚得了儿子,又是母子平安,正是欢喜不尽的时候,自然连声应下,又谢了产婆一回,再谢过过来帮忙的陈家诸人。陈大顺顺道请产婆去给自己妻子检查了一回,这产婆是做老了的,很会看胎位,摸了摸褚韶华的肚子,说褚韶华胎位极正,身子也健壮,生产上问题不大。陈大顺会了诊资,又叫了车,提前付过车钱,让车夫送产婆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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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太太生了个儿子,对于魏东家这人丁单薄的自是大喜。只是这孩子生得不大好,褚韶华去瞧过一回,回来跟大顺哥说,“跟个小老头儿似的,皱巴巴。倒是鼻梁挺高,咱娘说得等满月才能略好看些。”她原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的性情,不过因自己产期将近,魏太太又在月子里,不知为何,褚韶华对小孩子也多了三分耐心出来。就是有一回,瞧见魏太太家的老三拉屎,把褚韶华臭的不行,回家又跟大顺哥念叨了几句,还说,“怪道人说臭小子臭小子,果然很臭。”
陈大顺听的哭笑不得,因请城里名大夫诊过,知道媳妇肚子里十之八九是个闺女。陈大顺想着媳妇素来好强,虽不是嫌闺女,可前邻魏太太生了儿子,媳妇现在表达对闺女喜爱之情的方式就是,她看人家小子怎么都不大顺眼。
褚韶华的闺女跟魏太太的儿子差了一个多月,待魏太太出了月子,魏家小子由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变得饱满起来,那模样,真是跟魏东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雪团团的模样,高高的鼻梁,大双的眼皮,一眼就能看出以后必是个帅小伙。就是褚韶华这爱挑人家毛病的,也得说人家这孩子长得不错。她跟着陈太太去魏家吃了魏年的满月酒,这孩子的大名儿是魏东家在满月酒时宣布的,据说魏东家得了这个儿子好比过年一般高兴,就给儿子取名魏年。
小小魏年现在还是个只知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宝宝,说来很对得上他娘生他前做的那梦。如今魏太太绘声绘色的说起来,大家都说,“这梦好,猪是最有财运的,以后肯定是个会做生意的小子。”
陈太太则打趣魏太太,“我原想着,你还得有几天才生,如今这会儿生,可见是叫猪催的。”
魏太太很是怀疑陈太太是嫉妒她生了儿子,毕竟,褚韶华肚子里十有八九是个丫头。如此,魏太太就原谅了陈太太这张不会说话的大嘴巴!什么叫猪催的啊,她这梦也吉利的不得了好不好!
褚韶华似是看透魏太太所想,倒是奉承了双下巴的魏太太几句,心下却觉着,梦到小猪仔算什么,她闺女可是奇花!说不得是天上的宝贝,不比地上的猪头强百倍。还什么白胡子老头放着一大群猪,说不得那就是个赶猪的。总的来说,心下略一对比,褚韶华还是觉她闺女这梦更吉利。
吃过满月酒没几日,褚韶华就发动了。褚韶华是吃了晚饭发动的,待挣扎着生下闺女,已是半夜。她这第一胎,比魏太太这生第三胎的也没有艰难到哪儿去,六个钟就把孩子生下来,对于第一次生产,已是难得的顺遂。以至于生下孩子,褚韶华半没有昏睡,她就着丈夫的手吃了几口鸡蛋羹,鼻息间都是血腥味儿,褚韶华整个人的身体都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拆分剖解又重新组合,痛,累!此时,却全然顾不得,先要看孩子。孩子一样由产婆帮着洗干净收拾好,现在用褚韶华提前做出的红色小包被整整齐齐的包在小包被里,刚止了哭声,还在小小声哼唧着。说来,刚生下的孩子都不大好看,褚韶华却觉着自己闺女无一处不好,无一处不美。一颗心是从未有过的柔软,仿佛纵是铁石在此刻都能化为春水,褚韶华瞧着这小小入睡的婴孩儿,喜欢的竟是移不开眼睛,怎么看都看不够。
褚韶华情不自禁的说,“咱闺女生得可真好。”这黑油油的头发,这小小的脸儿,淡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眉毛,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,反正刚下生的小孩子么,哪儿都是小小的。不过,眉宇间已可看出孩子更像父亲些。
陈大顺头一遭做爹,亦是欢喜不尽,看闺女无一不好,搓搓手,想摸摸闺女的小脸儿,又有些手足无措,怕自己力气太大,弄疼闺女,便又坐近了些瞧闺女小小模样,“那是!也不瞅瞅这是谁家的闺女!”陈大顺又很自豪的说,“刚你听到没,咱闺女哭的那嗓门儿可足了!震的屋顶直颤悠。”傻爸爸开始大吹大擂了。
褚韶华鬓间已收拾过,仍有细汗沾住发丝,她身体倦极,心中又是喜极,小声道,“孩子哭的响,说明身体好!”
陈大顺盯仔细的着闺女瞧一回,很严肃的说,“就是还有些瘦,以后可得好好给闺女吃好的。”
褚韶华强撑着精神问,“孩子有几斤?”
陈大顺道,“六斤六两。”
“瞧瞧,咱闺女生的这斤秤也吉利。”反正在这对傻爸傻妈眼里,闺女是无一处不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