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没有下一个动作。
“……太甜了。”
他喃喃。
从那天起, 白飞鸿便偶尔会见到碟子里的蜜饯少一两个。
因她从来没有亲眼瞧见希夷吃东西,便也故作不知,只是时不时拿些别的点心小吃来, 用深深浅浅的碟子装好, 放在小几上。杯盏碗碟自身的缤纷的色彩, 再加上糕点各异的造型和颜色, 远远望去,倒像是一片盛开的花朵, 为冷冰冰的宫殿凭空添了几分旖旎之色。
希夷似乎没什么偏好, 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, 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。他看起来总是淡淡的,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。平时也很少与人说话,总是坐在一旁,出神似的想着什么。
所以那天,白飞鸿练剑归来, 发现希夷正靠在隐几上, 掰碎了一块点心喂鸟的时候……好悬没把手里的剑给掉地上。
“那什么……”她张了张口,伸手比划了一下, “这是什么?”
她呆呆地看着希夷怀里那只鸟。
前前后后两辈子, 白飞鸿都没有看过希夷如此亲近活物的样子……不, 更让她震惊的是……原来太华之山还是有(他们两个以外的)活物的吗?
这山上冷得别说是鸟了,连虫子都没一只!
“蛮蛮。”
希夷将酥饼在手里揉碎了,细细捧到那鸟的嘴边, 看着它小脑袋一点一点叨走,虽然吃得很慢, 他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。温柔得让白飞鸿更加震惊。他却似乎将她的震惊当成了对“蛮蛮”这两个叠音字的不解,稍稍顿了顿, 还是对她解释起来。
“蛮蛮,也就是你们常说的比翼鸟。”
说到比翼鸟,白飞鸿顿时就明白了。毕竟,有几个人没有听过“在天愿为比翼鸟,在地愿做连理枝”这句诗?她顿时凑上前来,好奇地看着这传说中的灵鸟。
传说中的比翼鸟,看起来倒有些像是凫鸟,只是羽毛是青赤色的,因了伏在希夷的臂弯里,所以远远看的时候,除了羽翼格外丰丽华彩,与别的鸟儿也没有特别大的不同。只有像这样凑近了看,才会发觉……
“它只有一只翅膀和一只眼睛吗?”
白飞鸿伸出手去,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青赤色的比翼鸟,指尖滑过侈丽的羽毛,像是滑过上好的丝绸,又像是滑过山间的流泉。那只鸟似乎是不喜欢别人碰它,不重不轻地叨了一下她的手背。不怎么痛,但白飞鸿还是收回了手。
“蛮蛮都是这样。”
希夷用空着的手轻轻梳理着比翼鸟的羽毛,和对待白飞鸿不同,比翼鸟并没有去叨希夷,反而舒服地闭上了眼睛,鸟喙埋在酥饼的渣子里,喉咙里发出微微的咕噜声。希夷替它理毛的动作很熟练,一看就做过许多次,比翼鸟也抬起下颌,示意他去替它梳理颈下的羽毛。
白飞鸿站在一旁看着,一时之间,心情颇为复杂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传说中的比翼鸟这么亲人感到惊讶,还是该为看到希夷与活着的生命如此亲昵感到诧异。
不过……
“它真漂亮。”白飞鸿弯下腰,凑近了些看,“我一直只是在书册上见,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来着……居然真的有比翼鸟啊,感觉好神奇。”
“嗯。”希夷微微垂下头来,继续用点心去喂那只鸟,“这是最后一只。”
“最后一只?”
白飞鸿的微笑渐渐敛去了。
蛮蛮,比翼鸟,顾名思义,是相携而飞的鸟儿。
一翼一目,相得乃飞。
比翼鸟,不比不能飞。
也就是说,如果不是两只鸟一起,只有一只眼睛和一只翅膀的比翼鸟,无论如何都是飞不起来的。
这只鸟,或许从出生以来,一次也没有飞过。
“我从崇吾峰把它的父母捡回来,一百年前,它的父母死去了。就只余下它一只了。”
希夷理着它的翼羽,语调也是淡淡的。
明明有着为了飞翔而生的羽翼,却一次也不曾真正飞起来过。
明明是为了相伴而生的比翼鸟,却注定等不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。
“明明以前有很多。”希夷的声音,听起来倒像是一个有些茫然的小孩子,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就都不见了。”
听到这样的话语,白飞鸿心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哀伤。
她看着希夷,忽然想到了一个词。
孤独。
在这个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渐渐消失与远去的时光之中,这个人到底守望了多久,又将守望何时为止?
不知为何,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一些理解……为何他总是什么也不做了。
或许对于希夷来说,昆仑墟也好,这里的人们也好,与其他从他生命之中消失的生灵并没有什么区别。他是如此习惯于失去,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,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。
——我什么也做不了。
——那是因果。
隐隐约约,白飞鸿有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