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,也算一桩异事也。”
笑罢又问:“那此后他如何忽然出兵?”
时迁苦笑,说出始末:却是童贯大败河间府,二十余万兵马,十不存一,一路逃至大名府,每日封奏折发出,催赵官家与他添兵,不然金兵若夺了大名府,河北山东尽失,就要饮马黄河畔、剑指汴梁城了!
然而赵官家虽是画家,又无马良的神笔,难道能画出人马来?
此番大举攻辽,两路合三十五万大军,加上河北王焕、张开原本的人马,已近四十万之数,真正是倾力一击,如今再要,除非找到神笔,不然哪里能得?
况且赵官家作为一个艺术家,心思最是敏感不过,本来壮怀激烈,谁料童贯败得这般干脆,官家那颗雄心,顷刻间便化为了玻璃心,做梦时都吓醒了几次。
加上童贯为了推卸罪过,把辽兵吹得天上有地下无,奏折中写得明白“辽人与金人恶战多年,虽然不敌,毕竟勇悍日增,河北禁军多年不战,武备松弛,辽兵一人,可当他十人,辽兵一将,可当他十将,因此一触即溃,反把老臣麾下西军冲散,以至大败……”
官家看得心惊肉跳,先下诏书,把河北禁军代表人物王焕、张开双双革职,拿去东京受审,又派亲信太监往西路军,暗暗让种师道撤兵,以免再被辽人所败,顺便还能护卫东京——
至于辽国兵锋下的河北山东,官家反正看不到,索性先不管了。
种师道听了太监暗传的军令,仰天长叹。
他叹皇帝毫无担当——两路出兵,是皇帝自家定的策略,如今西路军一箭未发便回,皇帝觉得颜面不好看,因此不发诏书,只让人暗示,要种师道自己找理由退兵,替圣明天子背一背锅。
其实若是背锅也就罢了,但在种师道看来,恰恰因为童贯一败,自己这边倒是不想打也要打了,这也是他无奈长叹之意。
他毕竟是个宿将,自任主帅开赴雁门后,虽然不曾开战,却也广派探子,收集辽人情报,因此深知长城之外,金兵横行无忌,气吞万里如虎,自然忌惮极深。
在他看来,童贯这场大败,彻底把宋军羸弱如羊、愚蠢如猪的一面暴露无遗,金国这些虎狼之辈,必然要磨刀霍霍向猪羊。
与此同时,辽国南征的人马,也是心腹大患,自己若是听了皇帝暗示,班师回朝,则战略主动性荡然无存,倒不如抡干了大干一场,一来震慑金国,二来围魏救赵,逼南下辽军回师。
老曹听到这里,不由点头:“老种虽非俊才,倒有担当。他不知我占了幽州,耶律淳有家难回,亦高估了萧干、耶律大石等人忠君之心,仅仅于他的角度而言,进攻的确是解题的手段。”
种师道决心一下,大军十五万,北出雁门关。
这十五万军,有八万西军,都是同西夏打老了仗的,堪称锐卒。
剩下七万山西边军,前年同田虎交锋,好歹经历了战火磨砺,也算勉强得用。
而山后九州的辽军,装备不如山前七州辽军,又无名将坐镇,故此种师道出关之后,顺风顺水,连下朔、瞏二州,在应州同辽军主力决战,也是连胜数场,打得辽军高挂免战牌。
仗打到这个份上,不惟老种相公扬眉吐气,军中诸将亦是意气风发。
一开始还在防备辽国幽蓟兵马回援,后来有俘虏交待,幽蓟被反军占据,居庸关都丢了,宋军顿时觉得大局已定,辽国天数将绝,灭辽不过时间问题了。
种师道同众将商议一番,定下计划:
第一步,尽取山后九州;
第二步,高官厚禄,招降幽蓟反军,兵不血刃,全据燕云;
第三步,越过居庸关,自上而下消灭南征辽军;
第四步,老种封王,童贯吃屁。
十余年来,童贯以阉人之身,执掌一国军权,老种这些将门子弟,若不服从,即遭打压,面上虽然不说,心中常以为耻,如今大势在手,眼见便要一举逆袭,占了童贯视为禁脔的收复燕云奇功,取而代之,岂不痛快?
人一痛快,难免轻狂,七十岁的老种,亦未能例外。
他屈指一算,自家手中,雄兵十五万,应州城中,残兵七万,其余各州,尽数空虚,岂有不胜之理?
于是为来日计,派遣太原兵马统制官宗泽,领兵两万折返,取道太行,去帮童贯守大名府——
以免功成之日,挥得胜兵马攻辽国南征余部之时,童贯心怀嫉妒,破罐子破摔,再平白添出变故。
老种这些日子和宗泽走得很近,两个年龄相似,言语投契,因此老种深知宗泽乃是干才,若有他在大名府,即便童贯恶意摆烂,辽国南征兵马也难翻天。
反正对于面前之敌而言,十五万、十三万,都是一回事。
众将闻之,无不服膺老种深谋远虑,布局深远。
所有人都没有料到,就在宗泽领兵南返之时,天祚帝的降表,已送到了阿骨打的桌前。
阿骨打本来还有些犹豫,毕竟和宋国乃是盟友,难道辽国降了,就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