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云城东,有一河曰潮河,每逢汛期,洪水声如巨潮,故而得名。
过得此河,便是大片山峦,林木茂密,就中开辟有一条大道,可通蓟州。
辽军过了潮河,顺着此道追击,但见路面上车辙纵横,一道道深陷土中,路边不时有翻倒的大车,铜钱、布帛,散乱一地,辽兵们纷纷争夺,两个辽将欢喜道:“这伙贼果然收获丰厚,岂不是合该我二人发财?”
当下使马鞭乱抽,催着众军急追,这般一连追出去十几里地,夜色愈发深沉,两边群山影绰绰的,便似无数坟丘。
此时秋意已深,群山之间,夜风犹凉,曹明济坐在马上被风一吹,不由打了个寒战。
他看一看士兵,稀稀拉拉队形拖得老长,一个个满面倦容,心中一突,拉住咬儿惟康道:“哥哥,我等赶路大半日,水都不曾喝几口,人马俱是疲乏,这般追下去,莫要中他计策。”
咬儿惟康听得此言,也自踌躇起来,迟疑道:“不会吧?区区贼寇,哪里有这等手段?”
正说间,哨马飞奔回来,急报道:“二位将军,前面五里处一个分岔路口,贼人们闹起内讧,钱财打翻了一地,杀得血流成河……”
咬儿惟康大喜,高叫道:“却不是老天都帮我等?曹兄弟,不必犹豫,这注财喜,命中注定是你我消受。”
曹明济心想都追到了此处,也不差这五七里,当即传令一众偏将,驱赶兵卒加快急行,辽兵们又饿又累,被赶得小跑前进,一时怨声载道。
咬儿惟康、曹明济只做不闻,带着数百个骑兵抢先追去,不多时望见前面一派火光,厮杀火并之声随风吹来。
二将大喜,使劲打马赶去,果然一个岔路口,堆积大车无数,一千余头缠黄巾的贼人,彼此乱杀乱骂,其中有眼尖的望见辽兵,大叫道:“官兵来也,官兵来也,风紧扯呼。”
听说有官兵,贼人们齐齐发声喊,都逃向两条岔路,其中又有数十个,咬牙大叫道:“空忙碌一场,倒替别人做嫁衣,索性都烧了吧。”
手中火把纷纷掷出,落在那些大车上,不多时,火势冲天而起。咬儿惟康大怒道:“贼骨头好生可恶!快、都随我去救火。”
带着骑兵们扑至火场,下了马一看,那些大车上哪有钱财货物?满满都是稻草,咬儿惟康、曹明济同声惊叫:“不好,中他计了!”
话音未落,两边山林中,弩箭、石头,劈头盖脸砸下。
他这伙辽兵都立在火光间,分外显眼,取出弓箭要还击,两边黑乎乎哪里见得一人?
两个辽将一边拨打箭矢,一边急叫道:“上马,退军、退军!”
辽兵们乱哄哄争抢马匹,忽然喊杀声起,先前逃入两条岔路的贼人,转身杀了回来,或持弓箭射来,或取石块乱砸,辽兵们越发胆丧,忙忙往来路逃去。
一直奔出数里,与自家步兵会合,咬儿惟康、曹明济这才安心,清点人马,跟随前往的数百辽骑,只逃出五六十人。
两个辽将指天画地骂了一回,后面步兵渐渐聚集,咬儿惟康发狠道:“这伙贼骨头,定是吃我追得无可奈何,狗急跳墙,想出此计!我等虽然吃了亏,他们却把大车烧了,许多财货如何带走?我料他走不快,何不杀一个回马枪,也好报仇!”
曹明济点头道:“不错,不错,他方才定是把财物都藏在了林子里,此刻肩挑手拿,如何逃得远?”
两个心意相通,气势汹汹领兵杀回,见那些大车都灭了火,推倒在路两边,都喜道:“却被我等猜中。”
正要分兵追赶,忽然感觉大地震动,面色顿时一变,片刻间,便两股岔道上,各自冲出一伙骑兵,为首二将,一个使大刀、一个使画戟,便如两把利刃,直杀入辽兵阵中。
可怜这伙辽兵,晌午不到便出发,一直走到半夜,水米也未沾牙,腿脚都抽搐了,如何敌得这伙狼虎般骑兵?顷刻间杀得哭爹喊娘,乱成一团。
混乱之中,只听那使画戟的贼头便杀便叫:“爷爷乃是‘菊花太岁’周霸王,识相的跪倒投降,不然尽数都死。”
咬儿惟康心惊道:“俺这地界,何时出了这个‘菊花太岁’?看他这伙精骑,绝非寻常匪类,怎地不曾听过他名号?”
曹明济叫道:“管他如何来头,左右不过数百人,俺这里一万兵马,淹也淹死了他——都于我杀上去,哪个敢退,先吃本将一刀!”
原来这条道路,毕竟是开自山间,却不似平原地带,能把骑兵展开。
曹明济这厮久经战阵,几眼便看出端倪,当下带领亲兵们挥刀督战,要用人命同对方消耗,一旦顶住了骑兵冲击之势,便好转败为胜。
那自称周霸王的冲在头一个,大戟翻飞,一连斩杀二三十人,但辽兵毕竟众多,堵得路上水泄不通,待他战马渐渐停下,辽兵们四下围攻,周霸王原地打转,一条画戟舞得水泼不进,心里却焦急起来,叫道:“解珍……不是!是解大叉!解大叉、解二叉,你们还等甚么?我这里要唱十面楚歌了也!”
话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