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秀等不知他主将走了,一直战到天明,见没了辽兵,这才收军。
计点伤亡,杀死辽军四千人,随军民夫跑散一半,余者尽降,还有百十个烧焦的,辨不出原本身份,自家亦折了两千余人,大半都是落单的百姓,被他残兵所杀。
沧州百姓们虽死伤不少,大多数却仿佛过年一般欢腾,整座辽营都遭洗荡一空,死人的衣甲都扒了卖钱。
宋军夜里只顾冲杀,所杀辽兵的尸首,大都让百姓们割了头,来向柴进讨赏。
若论柴进本意,倒想发掘几个艺高胆大的好汉,此刻几千颗头颅拿着面前,都说是自己所杀,也是哭笑不得。
好在他柴大官人自有体面,端的言出如山,二十余万贯铜钱的赏格,一文不少,只是说道浮财不够,问百姓们愿不愿意兑成土地,若肯兑时,比照市价还打八折。
百姓们一听还有这等好事,都不肯要铜钱,纷纷置换成了土地田契,一个个喜笑颜开。
欧鹏、邓飞得知,佩服不已,穆弘却是大地主出身,晓得其中猫腻,一笑道破:“柴大官人做得好买卖,契丹兵虽遭打退,难道就此罢兵?这沧州已成战场,以后还不知属谁,别说八折,便是一折我都不买!”
石秀笑道:“他又不曾要人钱,于百姓们,左右都是白得的,不过穆老大说得对,辽国此次大弄,必不轻易罢休,虽然大败他一场,毕竟人少,杀伤有限,待他卷土重来,必然还有恶战。”
他眼光把众人一扫,凝声道:“小弟意思,我和穆老大,连同柴大官人,趁机整顿沧州城防,再有劳欧鹏去河间府索要救兵,邓飞回返青州,看武大哥如何主张!”
两个得令,当即分头出发,邓飞这边快马加鞭,奔回曹府,恰在老曹喜得千金之日赶到。
曹操见他风尘仆仆,晓得必有要事,当即收起喜色,带去书房中,府上众兄弟都还未散,一发前往商议。
邓飞这便恭喜了老曹得女,便把此前诸事一说,老曹闻之契丹大举入侵,吃惊不小:“哈?他全力相抗金国,兀自遮架不住,竟还要来打宋国?”
祖士远道:“依我所见,辽人所打的主意,怕不是以攻止损?他那头虽然丧城失地,这边却以宋国地盘弥补,金国胃口再大,也有吃饱之时,他若能打下黄河以北地方,纵然本土尽失,也足以立国。”
夏侯虎沉吟道:“祖兄所见,应当不错!他这一招,看似破罐子破摔,若真被他打赢了,却有厉害处。毕竟宋辽承平百年,互通有无,风俗制度,多有相似处,他那里汉官儿又多,打下宋土,若要治理,怕比金人治辽土还便利些。”
房学度冷笑道:“夏侯贤弟‘破罐子破摔’这五字,只怕道尽辽人苦楚,若不是着实无可奈何,怕也不得出这下策,这个计策,正是一场豪赌,若是宋军守住了河北,他灭亡岂不更快?”
老曹笑道:“这正是博亦死,不博亦死,总之要死,早些晚些,本无不同。我想辽国局势,正是‘走投无路’四字!”
说到此处,老曹却是来了兴致,就面前茶几上,摆下六个杯子:“若论他所能选者,无非六途:或战,或和,或降,或守,或走,或死。”
“若是论战,他同金人打了数年,国力怕是山枯海尽,再无一丝取胜指望!”说罢去了一个杯子。
“若是论和,他求和也非一回,金人谈谈打打,显然是不灭不休,再也无法。”又去一个杯子。
“死便不必多说,真个走投无路时,不想死也得死了,走亦不必多说,天下虽大,各有其主,他能走哪里去?北为雪境,南为宋土,东有大海,西临西夏,其外更是大漠千里,纵然肯效玄奘西行,偌大国家,能有几人随他横渡瀚海?”说罢又去了两个杯子。
老曹虽然多智,倒是万万猜不到,原本时空,大石林牙国破家亡、走投无路之际,当真领支孤军,去往数千里外重新立国,一度壮大,八十余年后,又为蒙古所灭。
这等行径,若于此时看来,倒比攻宋还不靠谱,自非老曹所能料及了。
这时茶几只余两杯,老曹指着道:“辽之今日,唯此二途,或守或降。然而纵是想守,局面如此,怕他也难守住,不过迟死几日而已。”说着又去一杯。
“若要得活,本来只有一途,便是投降。降金、降夏、降宋,三者选一,若是降金,女真人野蛮无理,怕是便欲苟活,也难久长。若是降西夏,倒是一时出路,毕竟西夏国主是他女婿,只是西夏力小国疲,若女真人追究起来,难以保全。”
夏侯虎听了笑道:“这般说来,他岂不是只有降宋一条路?”
曹操点头道:“若要活命,合该降宋,毕竟两国盟好百年,本有兄弟之约,若捧幽云十六州来降,一个顺命王怕是要封。而且宋国老大,金人不知虚实,未必便敢妄动。”
房学度奇道:“既然如此,他不投降,反来攻打,岂不是大错特错。”
老曹摇一摇头,把最后一个杯子拿掉,喟叹道:“契丹老大帝国,若要请降,与死何异?便是换了我,也不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