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营之中,杀声震天,三千余不及逃出的南兵挤成一团,被四千官兵堵在营内厮杀,南军阵势已是摇摇欲坠,卫亨带着百余个亲卫四处补漏,赵谭一边不断斩杀南军一边大叫:“上次吃你跑了,今日看谁还来救你。”
原来赵谭一路杀至宫城,一连勒死七八个宫娥,才知方腊另有居处,眼见大功难立,愤怒之下,和王禀分兵杀入左右军营,却恰好见了曾被老曹所救的卫亨,想起前番吃了败仗,回去遭人嘲笑,顿时激红双眼,一心要取他人头泄愤。
卫亨脸色苍白,咬牙指挥,忽听营门处一声大吼:“宋将可恶,欺我永乐朝无人乎?今日叫你认得南离元帅石宝!”
便见一匹战马飞奔入营,上面一条大汉,身穿一袭被血染了大半的白袍,手提大刀,所至处人头纷飞,生生杀出条血路,直取赵谭。
赵谭见他来势非凡,又听自报名号,竟是反贼有名的勇将石宝,哪敢怠慢?连忙回马,当头一刀抢先砍去。
石宝肩上有伤,虽然养了些日子,不过初愈,一路杀来,伤口早已迸裂,左臂渐渐酸麻无力,此刻持勇杀来,眼见对方出手不凡,晓得若是缠斗,必然不是他对手,当下大喝一声,不招不架,劈风刀笔直刺出,直取对方心窝,竟是要以命换命!
有分教:城陷兵灾战火高,将军握紧劈风刀。艰难任事不言弃,跋涉从头再卷滔。
血战清溪意气骄(下)
“一起死罢!”
石宝厉声嘶吼,五官扭曲,狰狞如鬼,眼神决绝凶狠,浑不顾头顶刀锋,那一口劈风刀,以无回之势,直直刺向赵谭心窝。
赵谭眼角猛地一抽,背后寒毛尽皆直立。
他是个热衷功名的人,近年恰得童贯赏识,自诩前程大好,眼见这反贼狗急跳墙,想要一命换一命,赵谭岂肯如他所愿?
当下大叫一声,扭腰缩胸,藉着侧避之势,尽力把刀一拖,刀面拍向石宝刀背——
这一下若拍中了,石宝自然空门大露,届时顺势将刀一推,便取了对方性命,正是一记连消带打的精妙招数。
这一刻,赵谭的注意力全在石宝那口刀上,不曾见得石宝眼中,忽然闪过一抹狡意。
石宝刺他这一刀,分明已是使老了招式,却是不知如何,蓦然斜斜上挑,恰以毫厘之隙,让开拍落的大刀,顺势回抹,锋锐的刀尖便似凉风一缕,轻轻自赵谭咽喉拂过。
你这一刺,竟是虚招?赵谭瞪直了眼,想要问出这句话来,发出的却只有“嘶嘶”气音。
他的神情变得古怪,把大刀一丢,双手死死捂住颈子,片刻,血从一条条里指缝里流出。
方才那一刀,我应该斩下去的——
赵谭脑海闪过最后一个念头,随即天旋地转,侧身摔下马去。
“不敢拼命,上什么战场!”
石宝看了一眼尘埃中的尸体,不屑冷笑。
看官听说:所谓实则虚之,虚则实之,石宝这一刺看似使老了招式,其实只是虚快,刀上力道只有三分,剩下七分力气都在表情上,赵谭若肯同他拼命,这一刺穿透铠甲,入肉至多一寸。
这种打法纯属赌博,但赌的却不是概率,而是胆气:你不怕,我就死,你怕了,你就死。
这便是战阵上“敢死则生,欲生则死”的道理。
赵谭乃是军中有名猛将,却遭石宝一招秒杀,场中官兵,谁不失色?
石宝眼神睥睨,从官兵们脸上扫过:“南离元帅在此,谁来同我一战?”
说罢一拍马臀,那马儿往前一跃,石宝单手握刀奋力挥抡,七八个步兵人头同时飞起,血喷如泉,观者无不胆寒,周围数十人齐喊一声,扭身就逃,顿时把自家阵型冲的大乱。
两股南军趁势冲杀,里应外合,官兵大溃,丢下数百具尸体,四散逃去。
卫亨飞步迎上前来,满脸崇敬:“小弟久仰石帅‘南离神刀’大名,今日才知盛名无虚!这个姓赵的如此武功,石帅竟一招斩之,真个威震千军!当年关公斩颜良,怕也不过如此。”
石宝收起狂野气势,摇头叹道:“只是取巧罢了,安敢妄比前贤?虽然败了他这一队,终究无补大局——且不要多说了,纠集起兵马,同我去右营救人,然后杀出城去汇合圣公,择机同他再战。”
说罢下马,割下赵谭人头,做铃铛悬挂马前。
两下人马合共五千余人,一鼓作气杀到右营。
右营之中,“闪电手”徐白领着千余残军,缩在角落里苦苦支撑,石宝不顾疲惫,当先冲锋,大喝道:“南离元帅石宝在此,谁来战我!”
攻打此处的乃是王禀所部,听见石宝呼名邀战,王禀顿时想起,此前杭州城下斗将,此人锤打杨可世,却被王舜臣射了一箭,心中暗忖:他虽勇悍,如今却是带伤出战,老子怕他何来?
当下策马奔出,便待迎战——
两马照面,王禀猛可间望见赵谭人头,龇牙咧嘴挂在他马前,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:这厮身上有伤,如何能杀赵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