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虎,这些年来,你替本卿操持家族事务也甚是辛苦,你可有看中那块地方?日后本卿可以赐你一邑,让你也当个逍遥邑宰,你看如何?”
阳虎闻言,不由是单膝奇拜跪地:
“虎一生只愿侍奉在家主身侧!绝不敢有舍离之意……”
季孙意如听得此言,不由更是满心欢喜。
“呵呵,本卿又何曾少得了你?近些年来,本卿专心于国事,季氏上下,大小事务全赖你来操持。而你也算得是矜矜业业,不仅没有僭越逾越半步,更是将季氏上下操办得井然有序。你的这一份功劳,本卿可都是看在眼里的。”
“既如此……等到本卿年迈,将家国之事交给了斯儿,你便随本卿一起,去费邑安享晚年吧!”
阳虎听罢,一时之间倒是也有些许感动。
“主公对虎如此厚爱,虎感激涕零,无以为报!”
季孙意如挥了挥手。
“你替本卿办了这么多事,本卿又岂能不知?你我二人,算是彼此都离不开对方咯!”
阳虎沉默片刻,没有回话。
季孙意如喝了一口清水。
“虎,关于这次叛党,你认为是何人指使?”
“兴许是以前支持鲁昭公的那些亡命之徒?又或者是之前被家主所赶走的那些个卿族?如今断言,为时尚早。毕竟主公因国事操劳至今,树敌亦是颇多,这也是没法规避的。”
季孙意如点了点头。
“哎……是啊,我们季氏三代,至今日的地位,又如何少得了敌人呢?庆父、东门襄仲、叔孙氏、乃至如今的李然一党,却还少吗?……”
就他们言语之时,突然,从外围林地之中,忽地传来一阵喊杀声来!
季孙意如也是大吃一惊,一骨碌爬起,眯眼远眺。然而这地方临近水源,地势较低,根本就看不清楚。
阳虎护在季孙意如的身前。
“阳虎在此,主公不必担心!”
季孙意如心中稍定,然而喊杀声愈来愈近,而周围的守卫却已经开始和对方短兵相接了。一时,惨叫声和兵器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,形势仿佛愈发不利。
阳虎将季孙意如护送到马车旁,季孙意如爬上马车,催促道:
“虎,快走!”
阳虎一跃而起,到了马车的车辕之上,却并没有驱马赶路,季孙意如心中暗觉不妙,拿起挂在车上的佩剑,并且喊道:
“虎!快点离开这里!”
阳虎这才回道:
“主公!我们好像被包围了!”
季孙意如闻声,不由脸色大变。
“护卫呢?本卿的亲随何在?”
“虎罪该万死,只因虎贪功冒进,想要带着家主早些回到曲阜,故而全给落在后面了,此刻尚未赶来……”
季孙意如闻言,不由勃然大怒。但是当此危机时刻,他能坐到这个位置,绝不会这种事便丧失理智,眼下所能指望的也唯有阳虎一人。
很快,他就冷静了下来:
“虎!快护送本卿杀出去!”
谁知,阳虎却是突然起身,并是撩开车帘,居高临下,面目狰狞的注视着季孙意如。
季孙意如又是何等的机敏,一下子便猜测出阳虎的用意。
佩剑一挺,直直刺向阳虎,却是被阳虎给轻易的格挡开来。
季孙意如怒斥道:
“阳虎,你是要行南蒯之事吗?”
阳虎将季孙意如逼到马车的一角。
“主公对不住了,只因主公行为不端,阳虎今日要替天行道!”
季孙意如大骂道:
“阳虎!你身为我季氏家臣,本卿待你亦是不薄……何以行此大逆不道之举?!”
“主公对虎自是恩重如山,然则古有‘石蜡大义灭亲’,正所谓‘小惠不及国命’!主公不死,鲁难不已!”
“主公代君伐莒,却以人牺祭亳社;让国君受得四佾,而自己却独享八佾;之后,又欺君以致其客死在外;更是量以鲁国之资,而赂晋国之范氏。”
“这一条条,一桩桩,又有哪一条不是倒行逆施?!”
阳虎作为季氏的家臣,对于季孙意如这些年的“罪行”,自是再清楚不过,如今一条条列出,说得是义正严辞。
而这其中,所谓的以人牺祭亳社,是指当时季孙意如代摄国事,在莒国取得胜仗,便将俘虏全部都杀死以为人殉祭祀亳(bo)社。
要说起来,这倒也是事出有因的。
只因鲁国所在之地,原本便是殷商之故地。所以,鲁国原本便有二社,一为周社,一为亳社。周社乃行周礼,而亳社就是行的殷商旧礼。
而人殉,正是殷商原本的祭祀文化。
只是,鲁国虽有亳社,但用起来却也是极为慎重。
只因鲁国又是周公旦的封地,享的乃是周王之礼乐。所以,作为一个本应是周礼最为鼎盛的诸侯国,更应是以身作则